暮钟

借我老酒野花还醉大梦一场

【喻黄】暮冬

暮冬

*是糖

*也不知道写了什么,讲真南方冬天真心冷死。

黄少天裹了裹被子,一点点凉风刁钻地从空隙里跑进来,惹他打个冷颤。他是秋裤也不愿脱了,南方的冬天么,靠海的地方到底也好不到哪去,湿气重,夜里再一降温就叫人直嚷受不住了。往日黄少天铁定是要跟喻文州闹好大半天的,打打闹闹也就暖洋洋的了。也是年关将近,荣耀赶着做点节日活动,事务也多起来,喻文州那样的重要工作人员就不要想着能有几天得空闲了,回来是一日比一日晚。

起初黄少天还在沙发上等他,电视机里面就播放某台的综艺节目,主持人刻意找的点听来听去实在无聊,彩色方盒子里面的欢声笑语掺杂了冬夜里的寒意和浅淡困倦,门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,高楼的霓虹灯亮成斑斓的海,从厚重的玻璃进来映在了表盘上,黄少天蜷成一团,拿荣耀纪念抱枕当了垫腿的,薯片就放在遥控板旁边,已经吃差不多了。等他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,四仰八叉的时候,开门的声音才会响起来,他大概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。

他印象里以前还在队里的时候喻文州也经常很晚才回来,寝室原本小,温度比外面高一点点,喻文州开门的空隙就都给跑出去了,那时还是精力旺盛的少年呐,留在被子外面的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一圈,故作睡意朦胧地嗫嚅,队长你回来啦。 喻文州转身脱掉外套,也不看他,就说:“游戏机不怕捂出汗来吗?”黄少天在后面冲他做个鬼脸,嚷嚷“就许你半夜不归,不许我玩会儿游戏?队长你这是仗势欺人!” 喻文州莞尔:“你还有理了?明天不训练了?不拿冠军了?” 就伸一双冰凉的手进黄少天的被子,黄少天给冰的直抽冷气,嚷嚷队长禽兽。后来……后来打打闹闹上缴了游戏机乖乖熄灯睡觉。

黄少天有时候就觉得很不真实了,也不知道到底是他梦到了过去,还是自己梦到了未来。还是这样的冬夜,还是这样的人,还是这样冰凉的手。

喻文州不愿他等久了,沙发上睡着容易着凉,硬要求黄少天回卧室先睡着。这样有了现在在被子滚来滚去的黄少天。

黄少天也不知道为什么,今晚格外有精神,偏偏被子里给他滚的暖哄哄的,一点爬起来的心思都没有,伸手胡乱的摸了几把,把手机捞过来,索性翻起了聊天记录。灯也不开,落地窗外的灯光能透过薄纱的窗帘覆在他面上,寂静无声。微信的绿色对话框里方方正正的字,横竖看不顺眼,他想,比喻文州手写字体丑多了。

手机里记载了许多日常生活,零碎的信息和图片拼凑成一个个小故事,小故事再凑成许多个长故事,主角的心里活动隐匿在字里行间,说不出来的长情。

黄少天手指滑动,一条一条往下翻,又翻到了备忘录去,看到了也不知道多久以前自己胡乱写下的句子,他是有这个习惯的,以前常常在脑海里蹦出一些新奇的战术,怕忘了就往里面记,有次掉了手机还为那些精神财富伤心了好久。喻文州为这事专门跑去售后技术人员问可不可以找到记录,只是失去的也不都能找回来的。

黄少天无所谓的划了半天,都是些零碎的东西,正要点了home,眼睛却忽然瞟到了点什么,白色条框里放着三个字,“不真实。”后面跟了串省略号,回忆也跟着省略号慢慢复苏,细碎的芝麻事在冬夜里绵长如雪,走马灯似的把时光往回推着,像溯流的河水。黄少天其实是记这条记了很久的,印象颇深。那天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,难得的其乐融融。黄少天倚在厨房门边上,炤台的火还没有熄,喻文州在做最后一盘菜,油水溅得噼啪响。 饭桌上热气氤氲,欢声笑语离得很近却又好像在蒸汽里隔的很远,是他十八岁肯定没想过的画面。像满池星子,灼灼潋滟却也从来镜花水月。喻文州端了最后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,系着围裙满身烟火气息,笑着问黄少天愣什么神。黄少天垂眼笑笑,说没什么。

低头在备忘录里敲下不真实三个字,觉得自己写的莫名其妙,好像又确实是这样。

那么后面的省略号是什么呢?黄少天有点疑惑,他记得只有三个字的。随手点开那条,不真实三个字空两行,下面接了另一句话,显然不是他写的。

“陪着你,不真实的梦也陪你做完。”

手机屏幕的荧光慢慢变暗,那一排字却兀自放着自己的光,黄少天睫毛抖抖,一眨不眨的盯着,一时间万千思绪爬上来,堵在了心口上,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,又好像有一瞬间空白,像孩提时代外婆家时好时灵的黑白电视机,要不然就是满屏的雪花。黄少天有点哽咽,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,哪能随随便便就感动成这样。

左不过时光磨人,意气风发都镌刻在昨日的辉煌,家长里短变成生活的主干,日复一日的平淡,年复一年的光景。可他如此庆幸,冬夜素来漫长,是下不停的小雪,每一秒每一分都携着透骨的凉意和肃杀,生活有时亦如此,不过他也总受上天眷顾,暮冬会有人同他打一把伞,为他冻僵的手呵两口热气,他们会看着同一片澄澈的夜空,会相拥取暖。

会有人陪他做一场不真实的梦。

夜色流淌在无声的空气里,黄少天闭了闭眼,昨日今朝种种都浮上心头,像没有歌词的歌,旋律也是久久不散的。 空落的心被回忆填满,有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。

黄少天听到开门的声音,钥匙在锁孔里旋转,咔哒一声,他忽然很想喻文州,酸涩的感情从胸腔里漫出来,势不可挡的席卷一切,洪水猛兽似的盘踞在心口上,动作都已经快过了脑子,等回神他已经光脚下了床,地板钻心的冷,激得他只好弓着脚。

喻文州只打开了门前一盏落地灯,光晕照亮一块地。黄少天朝他扑过去,把他往门上撞了下,只觉得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,掺杂了冬夜的风霜,冷冽又温暖。 喻文州反应过来,拍拍身上的人,低声问怎么了?连出口的话语好像都带着冰渣子。又取了玄关挂着的大衣裹在黄少天身上,黄少天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紧紧地搂着喻文州,汲取那人身上的一点温暖,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蹭蹭。喻文州笑笑,暗淡的灯光衬的眉眼愈发清俊温柔,他拍拍黄少天的背,“不是在这里吗?担心什么?”黄少天哼两声,不说话,也不肯放手。是怕情绪太过浓烈要语气都跟着颤抖。

喻文州由他抱会儿,长长舒口气,把肺腑里的寒气都要吐出来似的,在干燥的空气里结一点雾气。他忽然又开口:“今年下雪了。”

“回来的时候路上很少行人,忽然就下了雪,”他轻轻笑了声,像小石子落入密林仙湖的一点涟漪,

“我抬头看,也是很美的,南方不怎么下雪的,又是我们这样的沿海城市,他们也和我一样,抬头看雪,从很高很远的地方飘飘摇摇地落下了,我想你在应该会很高兴,我记得你在前年要退役的时候跟我说想看一场南方的雪,不过那一年很遗憾没有下雪,去年好像也没有的。去年冬天我们去了你家,很美的老地方,看了你的童年。所以我之前看雪落下来,就觉得它落得太不是时间了,你都不在我身边,分享的人都没有。”

黄少天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,心里面也跟着话音暖起来,觉得他好像也看了雪一样,忽然笑了起来。

喻文州又说:“明天不去上班了,请了假,把明天都交给你了,现在雪还没停,明天应该还能看见,你不是想看南方的雪吗?退役没看成,现在也是一样的。”

黄少天轻轻放开他,吸了吸通红的鼻子,说好啊,明天去看雪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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